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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后,朱高燨朱瞻基带着阿狸慕容百里等人上路,阿锦则留在永庆殿,只有阿绣随行。朱高燨随身侍卫只带上百余人,朱瞻基的幼军却跟有上千人。因为皇上交待,胡善祥与孙宛儿也一同北上。太子朱高炽在南京处理善后,随后再待旨上京。自几月前阿狸入宫居住,阿青一直跟随慕容秋雨在青荷别苑,此番北上,便带了她在身边陪伴,阿狸许久不见她,两人见面,更加亲切,阿青更是依恋阿狸,片刻不离。阿狸找了个机会与慕容秋风说出朱高燨生母舅舅的事情,慕容秋风也是吓了一跳,没想到这些宫禁内苑的事情如此复杂,又想那张浩然神秘莫测,却不知是何方高人。却为着朱高燨交待,他也不便去过多打听这些事情。
北上途中,因为带着些女眷,再加朱高燨身子还在调养之中,故行程很慢,一日之内,也只行半日,每天日上三竿方才起程,天没黑时就早早歇下了,是以虽是长途跋涉,却也悠闲得很,且都是一众年轻男女,所以一路倒是欢声笑语,心情愉快。胡善祥自从东山大会后便与阿狸摒弃前嫌成了朋友,二人经常促膝闲谈。孙宛儿因为凭空失去太子妃之位,初时心里很是计较,待后来见木已成舟,便也只得接受现实,好在胡善祥秉性温柔良善,与她和平相处,两人也相安无事。一路北来,三人倒时常一起谈天说地,日渐熟悉。
那阿狸不耐坐于车内,没几日便依旧骑于马上,沿途欣赏景色。那些随行的军队,朱高燨朱瞻基觉得过于扎眼,便令他们远远地跟着他们,只留着贴身侍卫近前侍候。
这一日行到山东境内,却见田间青黄不接,荒草丛生。沿途不时见有衣不蔽体乞讨之人。自元末征战以来,一直到靖难之战,山东都是各方争夺最为激烈之地,多年战争对山东造成极大破坏,大部分地区满目疮痍,民不聊生。阿狸看着身边时不时涌现的难民,不禁感慨,问身边的慕容秋风道:“都说是永乐盛世,怎么在山东境内却见许多的流民,看他们的生活极为困苦。”
慕容秋风亦叹了口气,道:“山东近几年来发生几次蝗旱之灾,田间几乎颗粒未收,再加上近年营建北京、修治会通河、北征蒙古等等事件,徭役不断加重,百姓们为求果腹,常以树皮草根为食,还有卖妻鬻子,以求苟活。”
一旁的朱瞻基听到,皱眉道:“此地官员,怎么不上报朝廷请求开仓放粮,救济百姓呢?皇上曾云:‘北方之民,如人重病初起,善调理之,庶几可安。不然,病将愈重。’皇上给永平保定等地方减免许多税负。山东居民今日到此地步,地方官员应该上报开仓赈济,何竟至于老幼流移,无以为生的地步。此等官员真真可恶!”
慕容秋风叹道:“民间疾苦,难以上达天听。百姓生活困顿,又被酷吏压榨,闻听山东已有许多百姓起来造反,其中有一支叫作‘白莲军’,为首之人却是一女人,叫作唐赛儿,在益都县境内,聚起数千之人,专与官府作对。听闻朝廷亦有派人围剿,却均无果而还。前不久还专门派出了安远候柳升带人前去围剿。”
朱瞻基前些日子亦曾有所耳闻白莲军之事,为着朱高燨大病,他并没有放在心上,今日又听到唐赛儿的名字,便道:“一个女人却有此本领,竟然劳得了柳老爷子亲自出马?”
阿狸听二人说话觉得气闷,便轻拍下马,口中斥了下,小红马已亮开四蹄,往前疾驰而去,阿青紧随着奔了出去。
朱瞻基见状,忙道:“流苏你跟上去,不要有了闪失。”却是没有人回答,他回头看去,刚才还在身边的流苏此时却不见人影,慕容秋风也奇道:“方才还看到她呢,怎么一晃就不见了。”
忽见远处尘土飞扬,还隐隐听到阵阵厮杀之声,朱瞻基心下着急,忙道:“慕容公子,你先去前面照应阿狸,把她带了回来,莫要有什么事情。”慕容秋风忙答应纵马飞去,朱瞻基又命身边一侍卫前去打听前方发生何事。
这时后面的百里飞雪也赶到朱瞻基身边,道:“太孙殿下,四殿下请殿下回去,这里怕有危险。”
朱瞻基点头道:“我们稍等慕容公子,他去前面找阿狸了。对了,你可看到流苏?”百里飞雪摇头道:“我一直在队伍后面,不曾见她。”朱瞻基眉头皱了起来,道:“百里,流苏越发古怪了。”
百里飞雪沉默下,道:“太孙殿下打算怎么办?”
朱瞻基冷冷道:“我本打算护她周全,如果她执意违逆,一意孤行,也怪我不得了。你这几日仔细盯紧些。”百里飞雪应声答允。
两人在路边等候,远远地看着慕容秋风把阿狸阿青带了回来,方才安下心来。慕容秋风来了他身边,道:“前方有官兵与一帮人在打斗,去不知为了何事。”朱瞻基命百里飞雪将阿狸阿青带回后方。此时那名打探的侍卫已回了来,随他而来的,却是一名军中将领,那人一见朱瞻就俯身下拜道:“安远候柳升手下副将胡定一参见太孙殿下。”
朱瞻基看他却是眼生,想来没有见过,便摆手让他起来,道:“胡将军免礼。前方发生何事,详细说来。”
胡定一道:“数月前山东刁民唐赛儿聚众作乱,闯入青州城内,抢劫了武器粮食,青州卫指挥使高凤闻报大惊,率兵前去围剿,谁料那唐赛儿甚为狡猾,联合青州以东几个地方的乱民,突然发动袭击,杀了高凤并千余官兵,在山东境内闹得血雨腥风。山东地方官不堪其扰,上报朝廷,当今皇上先是派人招安,却被那一众人拒绝。皇上大为恼怒,派安远候柳升带领大军过来,欲要消灭叛民。我等随着柳候爷,在昨夜围住了叛民的据点卸石棚寨,谁料那唐赛儿见抵挡不了,便心生诡计,派人到我军营诈降,诳说寨内缺水,陷入绝境,已决定从东寨门突围取水。柳候爷信以为真,下令集中兵力,扼守东门,妄图断水把贼人困死,却不料正中敌人之计,那唐赛儿率众突然从西门蹿出,我军被打个措不及防,都指挥刘忠中箭毙命。柳候爷得知中计,急带大队人马从东门追来,已不见了唐赛儿等人,只有这些残余流寇,被我们追得仓皇逃窜。”
朱瞻基愕然道:“就这么让那唐赛儿逃脱了么?”胡定一面有愧色,道:“小的们正在加紧追查,总要将她缉拿回来。”朱瞻基挥挥手,道:“快去吧,跟柳候爷带个话,早日抓到乱党首领,不然恐皇上面前不好交待了。”
胡定一忙答应了,转身匆匆而去。慕容秋风见他隐有忧色,便道:“柳候爷身经百战,平定这一些叛乱轻而易举,太孙殿下倒不用担心。”朱瞻基微叹口气,道:“就是他打得胜仗多了,才生出轻敌之心。今日吃这败仗,便是得了个教训,我只担心皇上那里会对他加以重责。”
果不其然,众人又行了两日,前方传来消息,柳升没有抓到唐赛儿,朱棣大为震怒,以“追剿不力”将他下至大狱,并以“纵贼为乱不言”的罪名,将山东布政使、参议、按察使及当地的郡县官吏,统统处死,又在各国各地,下达通缉命令,全力缉拿唐赛儿。
又行了一日,忽接皇上旨意,山东境内乱党不稳,令英国公张辅前来迎接,并护送叔侄二人到乐安探望汉王。原来那张辅已从安南平乱回来,朱棣担心朱高燨叔侄在路途中遭遇流寇,特令张辅前来护送,张辅已在乐安边境等候。朱高燨朱瞻基猜测皇上此举,一方面是让他叔侄俩个前去看看汉王的动静,另一方面,确也是父子连心,终是骨肉之情,由他二人前去,略尽兄弟子侄之心。
得着圣旨,二人不敢再怠慢,便加快速度,令胡孙二女与随行大队人马找了驿站先行住下,朱高燨朱瞻基只带了阿狸等人骑马先行,只待会过汉王,再回来与她们汇合一同回京。
一行几十余骑速度也快,早晨出发,近正午便在乐安边境,遇到了早已等候的张辅。朱高燨与朱瞻基素来敬畏张辅,早已下马来,张辅亦忙抢步上来,欲对二人行跪拜大礼,却被朱瞻基一把扶起,道:“英国公快起。”一行人纷纷见礼。到了阿狸这里,阿狸忙道:“张大哥好。”张辅笑道:“这下这个张大哥叫得实至名归了。不过我却要称呼你什么呢?”
朱高燨笑道:“随张大哥高兴叫什么都成。不过她还是喜欢人唤她阿狸的好。”阿狸忙点头称是,张辅笑道:“私下倒也无妨,如果正规场合,还是要唤楚王妃了。”阿狸笑道:“爱叫不叫,不过到时候我要是不理你,你不要尴尬啊。”
慕容秋风亦笑道:“英国公还是随她好吧,前些时候夏元吉大人见了她称呼她楚王妃,她硬是装没听见,理也不理的,弄得夏大人那么一把年纪脸都红了,亏得夏大人肚量深,这要是一般人以后不定怎么着,夏大人倒是依然如故,只是以后见了她学精了,称呼‘阿狸姑娘’,她倒眉开眼笑的。”
阿狸道:“那怪得我么?我都给他说了几次了,没有成亲叫什么王妃,他只是不听,我只好装傻也不听他啰。那个老学究,也只这般对待他才行,你看他以后不就学会了么?”
张辅笑道:“原来是没有成亲啊。老夏也是的,阿狸还是个小姑娘呢,他太也没眼色,要拍马屁,也等成亲以后再拍啊。”
众人哄地笑了。阿狸白了张辅一眼,道:“张大哥只管取笑我吧,看明儿你那个宝贝姑娘能找个什么样的婆家。”张辅吓了一跳,道:“你什么个意思?”阿狸哼道:“这次到了北京,我天天到府上去,不把你家姑娘带成我这个样子来誓不罢休。”
慕容秋风笑道:“国公爷还是别惹她的好,回头别真把令千金带坏了。”张辅哈哈大笑,道:“慕容公子见笑了,我巴不得我女儿像她一样机灵可人,人见人爱呢。”慕容秋风吃了一惊,一指阿狸,道:“就她?人见人爱?”转眼见阿狸眉开眼笑,他脱口道:“是人见人愁、鬼见鬼恨吧。”阿狸抬脚就要踹他,慕容秋风闪到一边,道:“看到了吧,这般凶巴巴,有哪个喜欢啊?”
忽地想起朱高燨在一旁,忙道:“四殿下啊,现在还没成亲,你后悔还来得及,趁早把她休了,找个贤良人家的女儿好。”
阿狸斜睨了朱高燨一眼,嫣然一笑道:“楚王殿下,你要休我么?”
慕容秋风摇头晃脑道:“听听,这样的口蜜腹剑,其实最为可怕。”却又防着阿狸对他的突然袭击。阿青则在一边笑道:“这是姐姐的温柔必杀技,四殿下再也逃不过的。”
朱高燨微微笑了,悠然道:“这辈子就算了吧。”
阿狸忽地在人群扫视一下,道:“百里怎地不见,去哪里了?好象一早也没看到他。”
朱瞻基随意道:“他有些琐碎事情处理,我们先去,他后面会跟上来的。”阿狸方才作罢。
一行人说笑着,重新又上车上马,往乐安汉王府前行。在进入乐安城的时候,早有汉王府的人马前来接着,却是枚青王斌等人。他们前面领路前往汉王府。朱瞻基在马上观察乐安城内情景,只见城内人来人往,很是热闹,又见枚青王斌所带兵丁不多,却是十分干练。待到了王府门外,只见汉王朱高煦带着手下官员候在门口,满面笑容地看着朱高燨等人来到。
朱高燨下得马车,远远地就冲朱高煦喊道:“二哥!”朱高煦先是拉住了朱高燨,又与张辅相视一笑,道:“阿辅”张辅眼眶微微一热,道:“二殿下。”两人亦有大半载未见,期间各自经历许多,此番相见,心中颇多嘘嘘。
阿狸哧地一笑,以指在脸颊划了下,道:“你们是多久没见面了,这般模样。没得脸红哦。”
朱高煦笑嘻嘻地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于她,又看看朱高燨,道:“终于把我家阿燨骗到手了。”阿狸脸上一红,道:“哪个骗他了?二殿下惯会胡说八道。”
朱高煦笑道:“胡说八道的本事,我看你称天下第二,没有敢称第一。这等荣誉,还是你留下的好。”
阿狸冲他点点头,对张辅道:“看吧,他离了你就学坏了,你还是把他盯牢些的好。”张辅道:“这个可不是我教的,你莫记在我头上。”
朱高煦转脸看看一旁的朱瞻基,朱瞻基却大方一笑,道:“二叔安好。”朱高煦心里自是对他恨得牙根痒痒,料得他对自己亦是如此,却见朱瞻基神情自然,对自己彬彬有礼,他只得收起厌恶之心,脸上亦是笑容,道:“你父王可好?”
朱瞻基笑答道:“多谢二叔挂念,我父王好得很。我北上时父王还叮嘱见了二叔要替他问候下。”
朱高煦心中道:“小子惯会假心假意,此番见我也是半道收到的旨意,何来你父王的叮嘱?”便打哈哈道:“这样要多谢我那个太子哥哥了。太子哥哥能掐会算,早知道你在途中能见到我,故先嘱咐于你了。”
朱瞻基知他讥讽自己,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,笑道:“我父王虽然不知我能在半途遇到二叔,却是心里时刻挂念着二叔,经常教育我们要尊长爱幼,不论何时何地见了长者,都要尊敬有加,不可失了礼数,没的叫人笑话了。”
张辅听得二人话中都带着刺,心中担心,那阿狸忙笑道:“汉王殿下,我那个苏苏姐姐如何不见?我们大老远地来了,她却避而不见,有失待客之道啊。”
慕容秋风听得阿狸叫苏苏,想必是苏樱,却不知如何有“苏苏”这个称呼。他心中还抛不下对苏樱的情份,只是碍于人多眼杂,唯恐让苏樱名声受累,只得将一腔情思深深地藏了起来。朱高煦听得阿狸相询苏樱,眼光有意无意划过慕容秋风的脸,嘴里却道:“你苏姐姐啊,却在内院单独候着你呢。她听得你来,这两日高兴得什么似的,只是身子有些不适,不便前来迎接于你。”
慕容秋风心中一紧,阿狸亦忙道:“苏姐姐害病了么?要紧么?可请了医生?”朱高煦满面带笑,道:“这却不是病,等你见了就知道了。”阿狸见他依然嘻笑,不禁怪道:“苏姐姐病了,你却浑然不当回事,还这般高兴?”张辅在她头上轻拍了一下,道:“小丫头知道什么啊,等见了你苏姐姐不就明白二殿下为什么这般高兴了?”阿狸心中一动,欢呼笑道:“可是苏姐姐有小宝宝了?男孩女孩啊?生得什么个模样?”
朱高煦笑道:“还没生呢,不知道是男是女呢。”阿狸拍手道:“最好是生个女孩子,长得像苏姐姐一样漂亮。”朱高煦道:“生个男孩象我一样也好啊。”阿狸打量着他,道:“你样子自是威武,只是眼睛是单眼皮。”说到此处,她又忙向朱高燨看去,失声叫道:“啊呀,原来你也是单眼皮啊。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呢。”朱高煦道:“我们弟兄几个生得都是凤目,什么单眼皮双眼皮的。”阿狸哈哈大笑,道:“好好,是凤目凤目。不过如果是女孩子,可千万不要生了你这样的凤目,细长了些,女孩子还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看。在我家乡那里,好多小眼睛女孩还专门去做双眼皮手术,把单眼皮变成双眼皮,为的就是眼睛看起来大些,水汪汪亮晶晶的,很是美丽。”
朱高煦奇道:“还有这样的事情?眼睛还能变大啊?”阿狸得意道:“把眼睛变大算得了什么?我们那里还能把鼻子垫高,下巴削尖,皱纹拉平……”朱高燨忙打断她的话,道:“好了好了,你又在信口开河了,别把大家吓住了。”
朱煦哈哈大笑道:“看吧,我四弟也说你胡言乱语,看来你这名声是内外皆知了。”阿狸不服地要冲朱高燨分辨,朱高燨却拉住她,低声笑道:“你的胡言乱语只讲与我一人听,我喜欢听。”
阿狸赌气道:“我却不想说了呢。”
一行人说着进入王府,朱高煦在大厅设下宴席。阿狸嚷着要先去内院见苏樱,朱高煦忙吩咐人带着她前去。余下的人分宾主落座,把酒言欢,尽述别后情景。一时汉王妃亦出了来,朱高燨与朱瞻基忙上前拜见,汉王妃拉着二人嘘寒问暖一番,方才又回去内堂之中。众人这才放开饮酒,高谈阔论。
那边阿狸带着阿青入得内院,苏樱已迎了出来,两人相见而拥,喜不自禁。阿青也忙上前见礼。苏樱拉着阿狸到了自己房内,阿狸却见她身形并未现臃肿之形,不禁道:“樱姐姐,你真的怀宝宝了么?怎么看起来还是这般苗条?”
苏樱轻轻抚下腹部,笑道:“可能是我偏于瘦了,都四个月了,却不是多显怀,医生也说孩子可能有些小了,开了许多的安胎补药,日日服用着,你闻这屋子里都是药味。你今日来,我本来要去接你们,是汉王殿下不许我外出,我只好在这里等你了。”
阿狸笑道:“想来汉王对这个孩子紧张得很,怕你有个闪失,故而不许你多加走动了。”苏樱抿嘴一笑,心中却是欢喜无限,自从得知有孕,朱高煦竟是惊喜异常,他已是有几个孩子的父亲,但对苏樱这个孩子却是极为看重,除了吩咐汉王妃多加照顾苏樱外,他自己亦是天天陪伴在身边,惹得其他几个妃子颇为拈酸,亏得汉王妃素有威望,有她亲自看顾,苏樱倒免了不少聒噪之气。
阿狸见她满面喜色,又笑道:“看姐姐幸福的样子,眼看宝宝出生了,心里定是欢喜得很呢。不过说好了啊,这个孩子要叫我干妈啊。”苏樱笑了,道:“你这个亲婶婶是铁定要做的,却要作什么干妈湿妈?”
阿狸歪头想想,可不是这个理么?自己也笑了。苏樱道:“听说到了北京,你们就要大婚了,你这个楚王妃是怎么也逃不掉了。”阿狸恼道:“别人说罢了,姐姐也来打趣我。什么妃不妃的,没劲!”作势起身道:“阿青,我们走吧,这里不待见咱们,咱们另找待见咱们的地方去!”
却没听到回声,扭转头来不见了阿青,阿狸奇道:“这个丫头跑哪里去了?”
苏樱忙按住了她,笑道:“说你几句便恼了?我竟然不知你的脸皮怎地变薄了呢?不要理阿青,随她逛去,你只老老实实坐着罢。”
阿狸装模作样般依旧坐好,嘴里却道:“要我坐着也行,只是不要给我提什么妃不妃的了。”苏樱忙道:“好好,我依旧唤你阿狸好吧。”阿狸方才满意地端起了茶水来饮。
苏樱笑道:“前些日子闻得四殿下身染重病,汉王担心得不行,后来听说慢慢好了才放心下来,正说要打发人去再瞧瞧你们,你们可就来了呢。“
阿狸取笑道:“一听你就是在替汉王打掩护,他整日忙碌的很,哪里有时间去关心我们?”
苏樱脸一红,她说得亦是客套话,没想到阿狸不吃这一套,直接就揭穿了她,更是暗指汉王朱高煦终日忙碌,也是为东山再起作着准备。她只得讪讪道:“你这个人啊,就是这么牙尖嘴厉的,再不给人留些情面,等以后你进到宫里,那么多嫂嫂姑姑,看你怎么生存。”
阿狸嘻嘻笑道:“我也只在姐姐面前伶俐些,在宫里便装得拙嘴笨舌。”苏樱道:“谁信你的话啊。我劝你啊,到宫里了,把光芒收敛些,莫着了别人的道才好。”
阿狸忽地想起一事来,试探着问道:“苏姐姐,你可曾听说过四殿下的舅舅?”苏樱一怔,看了阿狸几眼,慢慢地道:“四殿下的舅舅?徐国舅啊,他现在好好地在北京候爷里过着清闲的日子,你这番到北京,怕是要登门拜见了。”
阿狸听她说的徐国舅,必是徐祖辉,看她茫然的样子想来必不知道张浩然,便打哈哈道:“呵呵,这个亲戚多真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两人又是闲聊了些,阿青还没回来,阿狸见时间不早,天已微黑,惦记着前厅里面。便向苏樱告辞,苏樱送她出了后院。阿狸慢慢向前面走,嘴里把阿青唠叨个没完,不错眼间见人影闪过,身形消瘦,明显是个女人的影子,恍惚有些眼熟。阿狸心下怀疑,便悄悄地跟了上去,只那女子忽匆匆地从园子角门出去,她稍停了下,也悄悄地溜出角门,跟了上去。
那女子走得甚快,三拐两拐地,来到一家小客栈前。眼见她站在门口,又回头望望,借着客栈门口的灯光,阿狸一眼看清那女子竟然是流苏。阿狸心下狐疑,犹豫下也进入了客栈,有小二迎了上来道:“姑娘住店?”
阿狸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与那小二,道:“小二哥,我只问你,方才有个个子高挑的美貌女子进入店里,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?”
那小二会意,接过银子来,悄声道:“二楼左转最后一间房间。”阿狸笑道:“那里住着什么人?”小二道:“昨日来了个道姑模样的人,却是与一位婆婆一起,要了一间上房,一直在房间没有出来过,饭菜还是我送上去的。”
阿狸点点头,忙上了楼,轻手轻脚地来到最后一间房门外,屏住呼吸倾听去。此时夜色已黑,店里并无其他人来往,倒也安静。阿狸隐约听到里面一女子道:“你一人来的?可有人跟随?”又听一个女子道:“并没有别人跟来。”
阿狸听得这个声音正是流苏的声音,那个女子声音听来尚且年轻,想来就是小二口里所说的道姑。听得里面有些声响,又听流苏道:“心兰见过婆婆。”接着一个年老的声音道:“哦,心兰来了。”
阿狸听得糊糊涂涂,怎么流苏又叫什么心兰?那个婆婆自然就是小二口里说的婆婆了。又听得那婆婆道:“赛儿,老四什么时候过来。”那道姑道:“也就这么个时候该过来了。”又听流苏道:“姐姐,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那道姑道:“皮外伤,不妨事。”那婆婆却道:“赛儿啊,却也马虎不得。”
阿狸心中思量,流苏叫那个道姑作姐姐,老婆婆叫那个道姑赛儿赛儿的,她猛地一惊,难道是唐赛儿?
忽然只觉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,捂住她的口鼻,她不及挣扎,便被人拦腰拖着拖进旁边的一间房里,那人随手将房门掩住。她正要咬对方的手时,那人转过头来,却是百里飞雪,阿狸方才缓了口气,正要说话,百里飞雪却嘘了声,示意她不要作声。他悄悄地从门缝看去,只见一个男子匆匆地过来,直奔最后一间房,轻轻叩门道:“姑姑,是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