汎秀先施了礼,柴田却不回话,只盯着汎秀的双手。
“平手大人可是今日第一个空手前来的客人啊!”柴田故作不悦。
汎秀早有准备说辞,是以欠了欠身,神色不变。
“来的时候,也是考虑了再三,刀剑武具,美酒陈酿,大人的收藏远胜于汎秀,自然无颜出手。而书籍画卷之类,恐怕大人又看不上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话未说完,柴田已经大笑起来,“虽然我胜家的确就是不通风雅的乡下人,不过敢这么直说的晚辈,大概也没有别人了!”
汎秀亦回以笑容。柴田是个很典型的东国武士,在私下的场合,从来不掩饰自己豪放武勇的一面,还会以之为荣。这就像信长并不惧怕别人评价他为魔王一样。
谈笑数语,柴田又突然转了面容,轻叹了一声。
“稻生的甚左,单枪匹马挑落敌将,勇量尤甚我当年。只是没有想到……看得却不如你们这些后辈清楚。”
虽然省略了名词,但话语的意思,听着心知肚明。汎秀思索了片刻,答道:“先父常说,柴田大人忠人之事,与奸邪之辈大异。”
“奸邪?”柴田听了这句恭维,却无半分喜色,反是紧皱起眉。
“当日柴田大人与家兄虽然各事其主,但却互赠刀剑和猎鹰,也是武士应有的气量,只可惜……”
“……”柴田猛然抬起头,惊诧不已。
“……为奸人所趁,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。”
柴田默然。
“那封书信……”
“是。”
于是心照不宣。
“让武藏大人(织田信行)身边出现这样的事情,实在是我的失职。”柴田突然重重叹了一声,说话的语气,俨然是把汎秀当作同辈的交谈者,而不是晚辈。
“虽然您是先殿选定的人选,然而,终究天无二日啊!”汎秀试探着说了一句稍有些逾距的话。
柴田并没有训斥汎秀,良久之后,点了点头。
…………
茶会之后是新年固定的四处走访。武家子弟出仕别家,又获得了封地,严格意义上已算是分家,也是有人情往来的。
首先要考虑的自然是志贺城的兄长,自上次的争吵之后,这是兄弟两的第一次会面。
久秀一反常态,主动问询起汎秀在清州城出仕的情况,又谈论起尾张附近的局势来,汎秀有些意外,但也尽量据实以告,不时还会讲些笑话。
“大哥放心吧,平手家的未来,可不是只有你独自努力呢!”
这句话结束了交谈,气氛始终是有些沉闷。
虽然争吵已是去年的事情,但见面的时候犹有些不自然,特别是城中下人仆妇看汎秀的目光,抗拒之外还有些恐惧。
此事纵然遗憾,但是无可奈何,总不能把一辈子的精力都放在弥补关系上面。在城中呆了半日,也只能告退了。
服部兄弟因为信仰的关系已经与家族反目,是以无处可去,也跟着汎秀一道前往志贺。
出城数里,小藤太屡次回视,望着汎秀,欲言又止。
“小藤太想说什么?不必顾虑。”汎秀眼角扫到小藤太的表情,于是问道。
“是……”小藤太答应了一声,“方才面见久秀大人的时候,在下坐在墙边……我觉得墙另一边有人!不仅有人,而且还是在偷听!”
汎秀皱眉,却没有打断。
“墙边可以听见呼吸声,说明对方并不懂忍术,只能是久秀大人安排的人了!”
“你……确定吗?”
“千真万确!在下学习忍术七年,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高手,但是如此明显的事情,绝不会弄错的!”
……
汎秀深吸了一口气,一瞬间心思转了好几遍。
“小藤太啊……只能麻烦你再走一趟了,趁今夜潜入城中,看看能有什么收获……记住,决不可伤及城中任何一人!”
“是!”小藤太躬身领命,眼中闪过一丝兴奋。而小平太神色有些不愿,但也终究没有说什么。
接着继续拜访了几家同僚,第二天清晨,小藤太从志贺城返回。
“殿下……大事不妙啊?”
“如何?”
小藤太舒了口气,将夜间所见道来。
白天在隔壁的人,小藤太并没有见过,不过听他们的交谈,应该是久秀的家臣,以及平手庶支的几个叔伯兄弟。自汎秀对久秀“不敬”的事情传出去之后,这些人对此事极为重视,认为汎秀极有可能利用信长来夺取家业。
对于一个年过三十而无子的小豪族家主而言,这种担心算不上杞人忧天。久秀虽然没什么战功和武名,但是性情温和,一向颇得人心。
今夜借着新春齐聚的时机,正是为了商议“对策”。
稻生合战之后,汎秀讨取林通具,也有了一些武名,又入选茶会的名单,此事也被反复提及。
商议的结果,则是通过联姻和收继养子,维持地位,令“敌人”投鼠忌器……
汎秀听了回报,久久无语,半响才问了一声:
“那家兄是如何决断的?”
“久秀大人,似乎最后也他们被说服的样子……”小藤太低着头答话,却看不见汎秀的脸色。
“你……下去吧!”汎秀挥了挥手。
小藤太退后两步,突然又上前。
“殿下,下臣突然激起,增田仁右卫门也在会谈之中,不过一直没有说话,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!”
这条信息虽然也有些令人惊讶,但远不及前面引发的震撼。
汎秀点了点头,没有说话。
“殿下,难道是真的……”
汎秀冷冷地扫了小藤太一眼,面无表情。
“殿下恕罪,下臣告退。”
只这一眼,小藤太心下一寒,转身窜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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嗯,很诡异,昨天码字的时候漏了一段内容,现在补上。
今天照常更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