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最混乱时,手术室的门开了,身穿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。在他身后,护士推着颜晓晨的滑动床。
医生沉着脸,对程致远说:“病人自己放弃了手术,你可以出去了吗?我们还要准备进行下一个手术。”
程致远立即安静了,瞬间变回斯文精英,整整西服,弯下身,对手术室外的所有医生和护士深深鞠了一躬,“抱歉,打扰你们了!损坏的东西,我会加倍赔偿。”
他紧跟着颜晓晨的病床,走出了手术区,“晓晨,你怎么样?”
颜晓晨不吭声,她完全没有心情说话。明明已经想得很清楚,也知道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,可为什么,最后一刻,她竟然会后悔?
护士把颜晓晨送进病房,拿了衣物给她,对程致远说:“她要换衣服。”
程致远立即去了外面,护士拉好帘子。
颜晓晨换好衣服,走出病房。
程致远微笑地看着她,眼中都是喜悦。
他的表情也算是一种安慰和鼓励,颜晓晨强笑了笑,说:“我不知道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,但他已经来了,没有做错任何事,我没有办法终结他的生命。我给不了他应该拥有的一切,不管他将来会不会恨我,我只能尽力。”
程致远伸出手,轻握着她的肩膀,柔声说:“不要担心,一切都会好起来!”
回到家,颜妈妈正在做饭,看到他们提前到家,也没多想,反倒因为看到小两口一起回来,很是高兴,乐呵呵地说:“你们休息一会儿,晚饭好了,我叫你们。”
颜晓晨看着妈妈的笑脸,心中酸涩难言。自从爸爸去世后,妈妈总是一种生无可恋的消沉样子,浑浑噩噩地过日子,就算笑,也是麻木冷漠地嘲笑、冷笑,但是现在,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孕育,妈妈整天忙得不可开交,还要王阿姨带她去买棉布和毛线,说什么小孩子的衣服要亲手做的才舒服。颜晓晨真不知道该如何对妈妈解释一切,她走进卧室,无力地躺在了床上。
程致远站在门口,看了她一会儿,帮她关上了门。
他脱掉外套,挽起袖子,进厨房帮颜妈妈干活。
颜妈妈用家乡话对程致远唠叨:“不知道你要来,菜做少了,得再加一个菜。昨天晚上你走了后,晓晨让我别老给你打电话,说公司很多事,你经常要和客户吃饭,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吃饭了。”
程致远一边洗菜,一边笑着说:“以前老在外面吃是因为反正一个人,在哪里吃、和谁一起吃,都无所谓,如果成家了,当然要尽量回家吃了。”
颜妈妈满意地笑,“就是,就是!家里做的干净、健康。”
颜妈妈盛红烧排骨时,想起了沈侯,那孩子最爱吃她烧的排骨。她心里暗叹了口气,刚开始不是不生程致远的气,但晓晨孩子都有了,她只能接受。相处下来后,她发现自己也喜欢上程致远这个新女婿了,毕竟不管是谁,只要真心对她女儿好,就是好女婿。
吃过饭,颜妈妈主动说:“致远,你陪晓晨去楼下走一走,整天坐办公室,对身体不好,运动一下,对大人、孩子都好。”
颜晓晨忙说:“时间不早了,程致远还要……”
程致远打断了颜晓晨的话,笑着对颜妈妈说:“阿姨,那我们走了。”
他把颜晓晨的外套递给她,笑吟吟地看着她,在妈妈的殷勤目光下,颜晓晨只能乖乖地穿上外套,随着他出了门。
走进电梯后,颜晓晨说:“不好意思,一再麻烦你哄着我妈妈。”
程致远说:“不是哄你妈妈,我是真想饭后散一下步,而且,正好有点事,我想和你商量一下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不着急,待会儿再说。”
两人都满怀心事,沉默地走出小区,沿着绿化好、人稀少的街道走着。
颜晓晨租住的房子是学校老师的房子,距离学校很近,走了二十来分钟,没想到竟然走到了她的学校附近。
颜晓晨不自禁地停住了脚步,望着校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。
程致远也停下了脚步,看了眼校门,不动声色地看着颜晓晨。颜晓晨呆呆地凝望了一会儿,居然穿过了不宽的马路,向着学校走去,程致远安静地跟在她身后。
学校里绿化比外面好很多,又没有车流,是个很适合悠闲散步的地方。
天色已黑,来来往往的学生中,有不少成双成对的年轻恋人,颜晓晨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时,总是藏着难言的痛楚。
颜晓晨走到学校的大操场,才想起了身旁还有个程致远,她轻声问:“坐一会儿,休息一下吗?”
“好!”程致远微笑着,就好像他们置身在一个普通的公园,而不是一个对颜晓晨有特殊意义的地方。
颜晓晨坐在阶梯式的台阶上,看着操场上的人锻炼得热火朝天。